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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TXT > 武侠 > 直到世界尽头 > 一颗山楂树

春阳路的庆记包子铺,香林路的胡氏羊汤面馆,还有丰硕街的糖葫芦,都是小时候他最爱的东西。

还记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每到周六,比他大四岁的路华清就会带他翻墙跑出来,来到这些地方边吃边玩。

那个时候春来路还叫春阳路,羊汤馆还在,黑帮也没有这么猖狂的收保护费,似乎每周都只是为了那一天而活。

虽然那时候也活的艰难,但至少还有盼头。

但后来路华清离开了孤儿院,接下来的周六就又是他一个人过了。

打开春来路89号的屋子,昏暗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恶臭的气息。

“您好,程野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门口的人工智能传来悦耳的女声。

里屋有什么东西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程野打开里屋的门,将灯打开,照亮整个屋子,顺手将包子,羊汤,糖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里屋恶臭刺鼻,一个男人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他目光呆滞,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嘶吼,身体很用力的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他的头发和胡子乱成一团,脸上满是口水和灰尘,被绑着的身体有些发福,看得出来曾经的身材还不错。

见到程野后他的目光似乎有了些焦距,挣扎的力度也有所减弱。

程野撩开被子,不经遮住口鼻。

“你怎么又尿床上了,就不能忍一忍吗,每次给你清理被褥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知道吗”

男人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回应他,就听不懂在说什么。

程野把他身上缠绕的绳子解开,将沾染污秽的床单和被子丢在洗衣机里。

他找了个凳子坐在男人面前,把买来的东西朝着对方推了推。

男人似乎饿急了,用手抓着包子就往嘴里塞,还顺手伸向羊汤里捞着里面的的羊杂。

程野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一段长长的烟雾。

他其实并不喜欢抽烟,但是每次见到这个比他大四岁的男人时,心里就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只能通过外物来舒缓郁结的情绪。

“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吃包子,一个包子要两比勒,有时候咬下去都是皮,一口馅都吃不到,那些无良商家专门把包子皮做的很厚,小时候我为了吃一口馅要把整个包子都吃下去,要知道我很讨厌包子皮的啊”

“还有羊汤,我也不喜欢,羊汤里有种奇怪的味道,胡氏羊汤馆为了掩盖那股气味会在汤里放很多黑胡椒粉,真的很辣啊”

“但是我很喜欢吃糖葫芦,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因为每次都是我吃外面的糖衣,你只能吃到那酸不拉唧的山楂,我喜欢吃它也并不是因为糖衣比较甜,只是因为有人吃里面的山楂啊哥哥”

路华清似乎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用力将食物往嘴里塞着,有时候被噎到了就爬在碗边喝一口汤。

程野看着他笑了笑。

“你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每次出来依旧很开心吗?那是因为有你出钱啊,我一个在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只负责吃就好了”

也就是程野说话的功夫,路华清已经把包子和羊汤都吃的一干二净了,抓起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

程野伸手接过,将糖葫芦外层的冰糖剥落落,装进外套的兜里,只剩下里面的山楂。

男人傻笑着将山楂接在手里,一颗颗从竹签上摘下来送进嘴里。

直到他把所有山楂都吃完,程野也没有说一句话。

思绪好像又被拉回某个周六,两个小屁孩挺胸抬头,一前一后走在马路上。

个子矮一些的手拿一串糖葫芦一圈圈舔着外面的糖衣,直到感觉到嘴里的甜味消失,才将那串山楂递给前方的孩子。

矮冬瓜程野流着鼻涕笑呵呵的说道:

“路华清,没想到你爱吃山楂,以后我有钱了把孤儿院种满山楂,到时候都给你吃”

路华清嚼着山楂,含糊不清的说道:

“等你有钱了我估计都成世界首富了,那时候谁还爱吃山楂这种东西啊,你有见过哪个有钱人吃山楂吗?”

程野努力的回想,似乎是习惯了与对方争辩,并不想败下阵来。

“我,我看见过院长吃山楂,他还给了我一个,我咬了一口觉得酸,把剩下半个种在后院里了,明年就能长出一颗山楂树了”

路华清撇了撇嘴。

“院长算什么有钱人,而且那颗山楂都被你咬下去一半了,别说明年,就算后年也长不出来山楂树”

程野不愿意认输。

“后年长不出来就大后年,大大大后年,大大大大大大后年,迟早有一天它能长出来”

“切,等你有钱了他都长不出来”

他这么说,似乎程野有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甚至比那颗被咬了一半的山楂发芽更为艰难。

在那以后的第二年路华清离开了名叫天使屋的孤儿院,后院的山楂树也没有长出来。

……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阵阵灼热,程野回过神来,那根只吸了一口的烟已经燃尽。

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装进上衣口袋。

路华清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来在床上折腾了一天对体力的消耗也十分巨大。

程野看着那个熟睡的脸庞喃喃自语。

“我已经攒下不少钱了,大概明年四五月份我就能攒够给你治病的钱了,再坚持一下吧”

“还有你说的那个底下拳场我也查到了,打伤你的人我现在还毫无线索,不过你是了解我的,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你们就都叫我野狗,野狗咬住猎物是不会松口的,我很快就能把那个人揪出来了,到时候我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亲手杀了他”

“对了,我一周前被一个开着红色法拉利的王八蛋撞了,当时我都感觉自己会飞了,起码被抛飞了三米高,那个王八蛋没有跟我说一句道歉的话,或许咱们这样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垃圾,是路边的狗,踢他一脚都担心被他咬一口,不会愧疚,只觉得秽气”

“等我把你这边的事情做个了结,我让那个家伙在我面前给我磕头道歉”

“不过因为这件事我好像拥有了超能力,超能力是什么还有待确认,这算是一件好事对吧,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一件好事可以跟你分享了”

“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好像永远都做不完,但这些都不重要,等你好起来,咱们可以一起去井西市看美丽的樱花”

程野把路华清放在床上继续用绳子缠紧,可能是对方睡的太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个过程进行的极为顺利。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这件房子中唯一的照片。

那是路华清和一个美丽女人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意气风发,女人穿着红色连衣裙,清丽可人。

“看吧,你脑子出了问题之后只有我来照顾你,你的女朋友呢?她去哪了啊,偏偏你还一直惦记着她,你为了她去打黑拳,让人家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但是身为当事人她却对你没有半点怜悯,你要是有我一半的自私也不至于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你这前半辈子活的可真够可悲的”

他将照片放回原位,处理了那些沾染秽物的衣物后,推开房门离开了这里。

出门后,随手将口袋里的烟头和糖葫芦的糖衣丢在地上,点上一根烟,往临安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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