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难熬。
京都禁宫中南处并非是皇家族人所住之所,把守的人员除了禁军外,也有一些身着红衣布衫的人把守着最关键的地方,这些人一般都被称为红衣教骑。
天下各处皆有红衣教骑在游历,人数约莫千人有余。
此刻的教司宫宛中依旧灯火通明。
人言鼎沸。天下聚首在此。
平时立在皇帝身后的魏公公也抚尘在此。
守卫禁宫的老仙将宁苒,一把胡子白发,握剑于此,目光炯炯直盯宛宫中。
谁才能当选下任教司,不止京都的目光,远在西南边的牧野皇庭也将目光放到了此处,谁才是他们下任的敌人。
十年前,还在游历的年轻教司突然回京宣布要开教司试选举下任教司,大秦皇朝那位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也似乎沉默了,默认了教司的行为。
天下震惊。
那遥遥在上的教司司首位置炙热。
红衣教骑司首们皆齐聚于此,等待司谕。
然而在这关键时刻。
大教司并未在这里。
京都第一高楼,云香香楼依旧来客不绝,人声不断。
唯独楼顶那层依旧黑灯瞎火的。
云香香楼有个规矩,那顶层的点灯只配这天下第一。
就连皇朝中的那老太后宠幸的小王叔每次都自觉在顶楼的下一层听戏唱板,从未有跨上那层的想法。
自这云香香楼重建楼十几年来,未有一人能上得了此间。
世间便只有天下第二。从此天下第一并无。
今日,云香香顶楼上房檐的角口,却有得两人在。
其中一位丰腴优佳穿着宽松白布衣的中年女子,在这朗朗月色,星潮涌动下,此中年女子头遮竹叶笠帽,躺在青木油伞下,旁边还搁放着半盏荷包鸡和散落在瓦砾上的空酒杯。
旁卧坐一女子,红色秀发,面遮白纱,露出那双眼儿也是迷人,年芳约莫二十有二,体态苗条,四肢阴柔细嫩,唯独那胸前那雄伟壮观,若是走起路来也一定一巅一拨,如若是从上俯瞰,那便是从上看不得到脚面。这女子若是放在这满是天下之香的云香香楼内,也不输任何人,堪称尤物之尖。
有风袭来,青木油伞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趟在青木油伞下,遮着笠帽的中年女子嗯了声,呻吟散漫,仿佛刚睡醒的样子,随即中年女子起了身,扭动了下身躯,伸了个懒腰,依着伞儿带好笠帽。
“落霜,这十年来,你可恨我?”
遮着面纱的妙龄女子那双慧眼丝毫未有所动,静静卧在这。
“教司大人,夜间风大,您也喝多了。楼上高处不胜寒,该回了。”
这天下得高望众的教司,三千红衣教骑的司首,此时竟然在云香香楼楼顶喝着酒儿吃着鸡,美曰观着京都风采。
半响,大教司毫无动静,蜷缩起来不愿动弹。
落霜拿起酒壶,摇了摇听着声响估摸还有半瓶。
“您在不起来,这壶我就扔下去了。”
伞上铃铛叮叮响,大教司急忙翻身坐起来,抢过酒壶,余下酒滑入嘴后,在落霜儿那娇嫩水润丰腴的大腿上揉了一把,好不过瘾。
“可别乱扔!这酒可是我一早从北家那酒铺子排队到午时,花了我好几两俸银才买到的,你个小丫头别瞎整,以后晚上枕着你腿睡。”
教司说完不过瘾,上手又去捏了捏落霜那玲珑小鼻子。
“你这丫头说话文文弱弱,可动起手来却干脆果决,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哎,你这生就是太犟!”
满头红发的落霜依旧未动,对教司这行为毫无抵触,似乎也听腻歪了,只是那双瞳目在这月夜下愈发的光亮,直悻悻的盯着大教司。
教司大人砸咂嘴,不怀好意的收回了手。
“西南那边要起风了。
也不知道那个叫落绍桓的小男孩如何了,十年了啊,他也该独挡一面了。”
一听到落绍桓这个名字,落霜那好不动摇的眼眸中终于有一丝丝波澜,那夜,是谁能挡在他身前,又是谁会在那白雾紫雷之下敢起誓言。
有些湿雾了。
这一点变化也没能逃过大教司的眼睛。
随即,她摘起青木油伞,拍掉了身上的碎骨头,将那油手放在笠帽上擦了擦,打了个哈欠道:“我先走了。”
落霜满脸惊愕,扶着檐角叫道:“您去哪!禁宫那边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
哐当一声。
有块牌符落入落霜的手中。
四角边金,中间馨玉,正有龙凤遨游,背刻先皇御赐。
那正是天下的无数人为此执迷的,有了它,那就是半个教司。
在落霜诧异的眼光中。
青木伞铃铛逐一响起。
月夜下这位年轻的中年女人虽然年轻,却依然苍老,十多年前的那场刺杀确实不简单,连同她的血脉一起毁去,终究人力敌不过岁月,慈蔼道:“妾身老了,今后帮不了你什么了。
这已十年了,你如同我女儿一样,妾身走的时候,可真希望能喝你杯喜酒啊。”
落霜顿时眼圈有些泛红。教司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落霜的头后,一脚轻跃下云香香楼,铃铛的远去声音逐渐变小,逐渐消磨在那萋萋乐音之中。
天上繁星点点。
终究不敌那一颗最亮的星辰。
西南边陲,玄甲关。
一派祥和。
于鸿良于青历处年间,兵不血刃从大秦的手上接过了玄甲关后,一代剑门老魁谷敛风下了关后,自此江湖上便再无传说。
有南篱的铁骑在,商人们做生意更为安心。
虽紧挨着牧野,但也丝毫未有影响,反而愈发的繁华。
作为南篱防御牧野的重镇,跟随着于鸿良的五骑苏嘉佳被安排在此。
此夜间,无人眠。
一只鹞鹰从北而来,直窜入了城上箭楼。
箭楼中独此一人,高翘的马尾辫晃晃夺目还正在看书。
那窈窕身影接过鹞鹰,扯下手绢看后就地焚毁后,
她将窗推开,轻呼了声,鹞鹰似有灵光随即飞走。
箭楼门外,有一粗壮汉子一身甲披身就立在楼外。
“我要去给鸿良姐商议一事,玄甲关就托付给你了,张岚祖。”
张岚祖轻轻点头,已是应下。
随即,她穿戴上甲胄,骑上战马,夜间将三十骑集合后,玄甲关门一开,出了关后,向南而去。
南篱四州,两州养三万大霜玄骑。唯独青州都镇西南行营。风干地热,不适宜居住。十五万老卒皆在此,从不愿退一步。
古道里长,八百里秦川飘着红叶枫树。
西南有红甲。
独一那红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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